由美国及其盟友主导的开放和普适的全球秩序已成为过去。在国内民众压力下,世界大国的统治阶层不得不转向“国内事务”,政治、经济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对外扩张都出现停顿。扩张恐怕不会完全停止,但西方在冷战后对其全球统治力的推进是如此强劲,从历史角度来看是如此快速,以至于现在开始了逆势反弹过程。
对俄罗斯来说,现在同样意味着一个新阶段的开始。苏联解体以来其参照系就是西方,必须以某种方式构建与西方模式世界秩序的关系。无论现实地缘政治形势如何,俄罗斯总是视欧洲为本国发展的重要因素,也是其吸引或排斥点。冷战后俄罗斯一度曾考虑加入西方政治构架。这些构架在二十多年时间里,成为整个世界秩序的决定性力量。这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俄罗斯的主要战略决定。
自2000年代中期开始,莫斯科越来越多地将力量用于挫败西方继续传播其认为正确且必要之模式的努力。到2010年代中期,这种对抗已越来越像全面冷战。到2016年秋,局势已具备发生直接碰撞的危险特征。此时西方发生了上述转变。
华盛顿似乎正在回归其一贯的威慑逻辑。许多人认为,特朗普的理想也就是他想“还给美国的伟大”,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美国。那是一个经济增长的时代,美国人战争胜利后充满自信,政治正确性尚未作为一种现象出现。不应忘记的是,那也正是形成核威慑和战略稳定原则(核对抗规则)的年代。
欧洲目前正举棋不定,对俄关系问题有可能成为未来几个月老欧洲内部演变的重要因素。1990年代和2000年代的主旋律,即俄罗斯应以某种方式成为统一“大欧洲”一部分的论调将不复存在。过去几年其带来的主要是反作用力。
有两件事令莫斯科的行动格外合乎逻辑并成为其成功基础。其一,是许多非西方大国对美国政策将触及本国的担忧,刺激了其在反西方基础上的团结;其二,美国和欧洲犯下太多愚蠢错误,尤其是由于意识形态原因,俄罗斯则巧妙地利用了这些错误。
美国的活动减弱和欧洲的内部危机为俄罗斯开始独立步骤打开了空间,这些步骤不应是对西方冲击的反应。我们梦想已久的多极世界终于到来,如今的问题是其将如何构筑。当然,与美国霸权和西方影响的斗争还将持续,两者都不会完全消失。
对社会、技术和地缘政治等新思想的需求将随处出现。莫斯科从苏联后期开始就几乎没有人考虑过这些问题——首先是顾不上,其次是没有这样的外部需求。现在是提出新思想的时候了,但不只是为了击退外部压力或捍卫自身利益,而是应包括“共同福祉”这样的概念。
我们在激烈的现实政治中早已忘记历史最终是由遵循此类概念的人推动的。他们在捍卫自身利益方面往往也更成功。